乍暖还寒，初春的黄昏把多变的天际悄悄地染成琥珀色。几簇樱花在风中颤巍巍地抖落浅色花瓣，像被揉碎的胭脂。

望着楼下空荡荡的巷口，我站在窗前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妈妈去开家长会已经两小时了。

榨汁机发出沉闷的轰鸣时，我忽然想起上周数学课上的窘迫——应用题的公式在黑板上扭曲成蚯蚓。而此刻，茶几上的玻璃杯正倒映着我苍白的脸，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杯沿滑落。

门铃骤响的刹那，我浑身一颤。

妈妈推门而入，发梢凝着夜露，风衣下摆带着无助的枯叶，睫毛低垂着。可当她的目光掠过我时，她那双眼睛里分明闪过一道寒光。

“啪！”数学试卷在玻璃杯旁绽开，七十九分的猩红数字像一道血口。妈妈的手指戳着分数，骨节因用力而泛白：“上周讲了三遍的题！”她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尾音带着撕裂的颤音。

我下意识后退，后背撞上冰凉的墙面，听见她呼吸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息。此时，我心里面十分愧疚，七十九分像耻辱的烙印。

窗外风声尖利，枯枝叩击玻璃的节奏越来越急，越来越急。

妈妈猛地转身，抓起果汁杯，杯底的水渍在桌面洇出深色痕迹。

我听见……听见她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叹息。

“哭能当饭吃吗？”她的声音像绷断的琴弦，惊飞了窗台的麻雀。可当我的眼泪砸在她掌心时，那双眼睛突然蒙上一层担忧的水雾。她愣怔地盯着试卷。

“考试时头疼……疼得要……裂开……”我哽咽着说完，额间忽然覆上微凉的手掌。妈妈的手指带着洗衣粉的清香，轻轻按揉我的太阳穴……她的目光变得柔软，忽然咬住下唇，“傻孩子，怎么不早说……”她的声音低沉。

月光如纱，透过樱花枝桠漏进客厅。妈妈发梢的白霜在月光下闪烁，像撒了一地的盐。她忽然从风衣口袋掏出带着体温的糖纸盒盒，是我最爱吃的橘子味硬糖，“今天路过‘零食优选’买的，想着你……”糖纸在月光下泛着温柔。

樱花飘落，仿佛变慢了。我忽然明白，妈妈严厉的目光背后，藏着比月光更深的温柔。

（来源：创意写作国际班书院/作者：陈起昱）

责任编辑：文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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